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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刀灯】九日谈(上)

表白半青太太😍😍😍

鱼半青:

·这篇是给百合本《俳京夜话》的稿,昨天解禁辣~


·勉强的架空世界观,巫女灯×执行人刀


·部分灵感来源  【洛天依原创曲】EXpres【PV付/咏吟轩】《行星∞》收录曲  存娘特别好!!


·食用愉快~主催大佬说还有部分余本会放在广州百合only,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ww






“为什么要逃离?”




  她睁开眼,面前是一堵仿佛无边无际的镜墙,它孤零零地映着这一方寂静的空间。




  “为什么要惧怕?”




  她低头看着脚下,那里是旋转着的浩瀚星河。苍白的雾气在她视线所不能及的远处向着她蔓延而来,不知何处而来的声音回旋在她耳中。




  “为什么要……选择放弃?”




  镜中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她披着白色的长衣,内里却赤裸着身体,手中提着一柄长到诡异的刀。她听见刀尖上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闻到空气中腥甜的气味,却看不见本该是殷红的痕迹。




  她听见自己发问:“你是谁?”




  一缕青色的灵火从雾气深处亮起。清脆的铃音之中,有个朦胧的影子逐渐变得清晰:那是个坐于灯上的女巫,披着青蓝色的羽衣;她的眼瞳是与灯火同色的幽蓝,银白的发亦长长地垂落下来。她低头凝视着灯中的灵火,纤细洁白的手指抚着灯盏,吟唱着不知名的咒文。




  “你是谁?”她想接近那片雾气,却发现自己每前进一步都与那盏若隐若现的灯离得越远。青衣的女巫轻笑着向后退去,渐渐沉没在浓重的雾气中。而她朝着那女巫消失的方向奔跑,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跑过的地方都被迅速生长的黑与红的荆棘逐渐包围。血的足印和伤痕在巨大的镜面上迅速显现,亡灵的尖啸声像是穿透了层层时空模糊地荡漾而来。




  “你是谁?”




  “你是谁?”




  ……




  她一遍又一遍地发问,仿佛是知道对方一定会回答,又仿佛知道对方一定不会回答。可那是一种本能,是潜藏于灵魂深处的本能,催促着她去追赶那个不断离她远去的影子。




  她踏过了旋转着繁复咒纹的花径,穿过了人骨堆积而成的丛林,拼命地追赶拼命地呼唤,直到最后追着那青衣白发的女巫坠入覆着薄冰的湖水。在漆黑的水面之下,她仍然循着青色的光火而去。




  她终于抓住了那人的手。




  沉入水底的女巫对着她微笑起来,翕动着嘴唇像是在叙说着什么,可她一个字也听不见。溺水的感觉就像是被无尽的黑暗攫取后包围,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将那只冰凉纤细的手紧紧握住。




  就在窒息来临的一瞬间,她却像是灵光乍现一般突然读懂了女巫的唇语——




  「来听我讲个故事吧。」那女巫轻声说。




 


  


  妖刀姬恢复意识的时候,那个赫赫有名、被教会一连颁下了八道追杀令却仍然依赖百物语巫术在民间横行的叛逃女巫,正端肃地坐在她对面。




  说是端肃,其实也不完全合适。传闻中无需动手便可取人魂魄的女巫从来就没有过正经的样子——她只是坐在那里,便自有难以言喻的妖娆和风情万种。她宛如天生一副媚骨,于是连同那摄人心魄的美貌也具有了魔力。




  她一笑间甚至令人恍惚。




  但是面对曾魅惑了无数人的女巫的延请,教会的第九执行人仍然不为所动。她抱紧了怀中的长刀,金瞳之中冷得宛如覆了一层冰:“这又是你的巫术?”




  也难怪她一反常态地愤怒。




半月前,她被大主教交付了追逃女巫的任务,从王城一路而来,循着对方使用巫术沿途作乱的痕迹来到此地。在几经波折,甚至是被恶意地作弄之后才终于找到了她的藏身之处。期间这女巫的种种劣迹简直数不胜数,包括借助幻觉和催动被巫术蛊惑的平民为她故布迷阵,又或者是悄悄入侵她的梦境,在梦里为她讲述声情并茂的鬼故事,连恶灵的形貌都复现出来……




  可当她千辛万苦终于布下天罗地网,将那行迹不定的女巫陷于彀中之后,对方仅是冲着她回首一笑,猝不及防间她便失去意识陷入了幻境。再度醒来时,便是如今的场面——她和她的任务目标对坐在一间古旧的小屋里,这总是难以捉摸的女巫一反常态地端坐在她对面,而隔在两人之间的唯有一方桌面上画着残破符咒的小案,照亮房间的仅有其上的一盏破旧油灯。




  那女巫见她醒了,仍然冲着她扬起唇角:“来听我讲个故事吧?”




  “你先前几番捉弄于我,这又是什么意思?”黑发金瞳的少女霍然起身,斩杀过无数异教徒和叛教者的妖刀横亘在女巫纤细优美的脖颈前,桌上的灯火被她起身的动作带得摇曳不定,昏黄的灯光也随之而明明灭灭。




  “这是邀请。”过分修长的手指轻巧地夹住了锋锐的刀刃,女巫形状圆润的指甲上涂染了青蓝的颜色。




她的嗓音同时拥有着甜美和成熟两种不太兼容的特质,入耳似是诱惑似是嘲讽;就连她的笑容里,也分不清是期待还是渴求:“我已经等待你很久了……亲爱的Pluto。”




  “从Mercury到Pluto,太阳的辉芒为何熄灭,炽热的荣光又为何消散殆尽?”




  妖刀姬的动作突然顿住。她不经意间看向了桌案上的残破符咒,那东西早已被时光的痕迹磨损大半,几乎无法辨认其中的纹路——可她却仿佛在哪儿见过它。




  并且,就像是曾千百遍地描画过那个轮廓,将它融入血肉骨髓,烙入灵魂深处。




  “你叛离了教会,便应当知道这个世界不会再有你的容身之地,”来自教会的执行人暂时放下了她的屠刀,缘由是方才那片刻之间生出的疑虑与恍惚,“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也不清楚你的名字,但你……必须死。”




  那女巫不知从何处撷起一根长针挑弄着桌上跳跃的灯火,面上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那么作为以雷厉风行出名的第九执行人,你本就该在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就将我斩杀,在你脱离幻境的一瞬间也有合适的时机出手。那么,为何我现在还坐在这里?”




  金瞳的执行人却突然沉默了。她也看向了桌上的灯火,那其中似有飞蛾的遗骸正在燃烧。妖刀的主人擦拭着自己的武器,虽然那乌金色的凶器上既无污渍也无血迹;昏黄的灯光之中,叛逃者与追杀者陷入了诡异的静默。




  “你也一样。”片刻后,妖刀姬轻声,“你本应在幻境里就将我杀死,却和我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游戏。”




  “这并非你我第一次见面。百物语的女巫,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




  “这可真是……你的一贯作风呢。”青衣银发的女巫咯咯地笑了起来,那双幽蓝色的眼眸之中仿佛沉降着细碎的星光。她冲着微弱的灯火轻轻地吹了一口气,那光芒便骤然升腾,宛若泼天的烈焰作势而起。明亮的辉光之中缓缓升起九颗灰暗蒙尘的行星,环着女巫的手指沉浮飘荡。




  “过去的时间里有太多的故事,你想听而我也必须讲给你听。”




  女巫手中的长针被钉在了破旧的桌案上,那九颗星辰也随着她的动作飘荡而下,开始绕着那根细长的物体缓慢旋转。




  “无论是生者的渴盼还是亡灵的哀志,无论是天国里的圣歌还是地狱里的奏鸣,我都已经聆听得太多,而你却仍然一无所知。我长久地等待着这一刻,而你必定会逃离。”




  她将手指在妖刀的刃上就势一划,蘸着新鲜的血液在那枚残破的符咒上涂画起来。古旧的阵法被一笔一划地复原了,萤蓝色的微光从那符文之中升起;而方才钉下的那枚长针正处于光芒的中央,悬浮的行星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依序确定了位置,开始了缓慢又稳定的运行。




  “你们称我为百物语的女巫,却从不知道这样的巫术只能使用一次:从叛逃的那一刻起我便开启了它,直到如今还没有完成,”她以指尖轻点了那九颗行星中由内至外的第二颗,被称作Venus的行星以闪烁的金红色光芒回应了启动巫术的女巫,“我收集这世间的故事,观测星辰的意志,以此来获取我所需求的至理。至今,我已将九十一个魂魄祭献给星空。”




  “Venus遥望着不可及的Mars,Earth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坚信着永久的守护;Jupiter孤独地行走在行星之林的中央,而Saturn高傲地展开了星环的裙摆;Uranus跋涉在冰封的河流之上,Neptune则携着永无止息的暴风降临……”像是咒律,像是圣歌,又像是观星者的预言,女巫独特的嗓音低低地环绕在狭小的空间之内。




  “而你,Pluto……”




  “你就是那个被遗弃的孩子。”




  灯火乍熄。铁幕般的黑暗骤然降临,唯有巫术引来的灵光还在无序地闪动。女巫幽蓝色的眼眸逐渐地隐去了,就像是沉入了漆黑的水底。视野所及之处九颗行星仍在安静地旋转,然而波纹般的痕迹伴随着微弱的铃音以桌案上的那枚符文为中心扩散开来,一切都在被不可知的力量扭曲。




  妖刀姬下意识地去抓她的刀,可手中唯一能抓到的东西却只有一只冰凉柔软的手。她像是又一次沉入了水下,被寒冷的液体挤压着躯壳窒息着感官,而前方的黑暗里只有一盏孤零零的青蓝色灯火。




  “Pluto,你最擅长的事情不是杀戮,而是永无止境的欺骗。”




  “你是谁?你是谁?”仿佛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冷静和自制,她忽然失控地叫喊出声。虽然眼前空无一物,可她却无端端地坚信会得到回答。




  “我?是个听故事的人,也是个讲故事的人。”




  “我以青灯为名,漫行于世间。”




  “世人以此称我……”




  一片漆黑之中突然出现了一条闪着光的小径,青碧色的冥蝶缓缓降落在她指尖。窒息感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去,她此刻如同悬浮在无尽的星海之内;而架设在虚空中的小径则一路通到了她看不清的黑暗尽头。




  更多的冥蝶从黑暗之中涌现出来,它们聚集成群后轻盈地飞舞着,最后悄然化作了一盏萤光缭绕的青灯。她在一片虚无中握住了灯杖,而后像是福灵心至般唤出了那个名字:




  “——青行灯。”




  


  虚空中的小径如同是由萤火的河流汇聚而成一样飘渺而美丽,它的光辉明灭又浮动。仿佛之前陷入的那个幻境一般,她提着灯缓步前行,像是跋涉在巨大的镜面上。整个世界黑暗又寂静,唯一的光亮则通向看不清的尽头;而当她经过那小径的第一个节点时,手中青灯的光辉照亮了小径旁同样悬浮于虚空之中的行星。




  很奇怪,如果按照九颗行星的顺序来排列,无论正反,她在这道星轨上行走,遇到的第一颗行星应当不是Mercury便是Pluto。但是此时此刻,出现在她面前的却是Venus。




  是那个代表着爱与美的、断臂的女神Venus。




  “Venus,你的八位同僚中最出名的一位。即使他始终都坠于钦慕与渴求的情网,因求不得而作茧自缚——但这并不妨碍他成为教会赫赫有名的第二执行人,”行星模型的顶端,披着青色羽衣的女巫正坐在那里咯咯地笑着,“如果不是Venus的心早已被Mars牵走,此番针对我的行动里,应该也有他的参与才是。”




  妖刀姬无言地看着那女巫。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只是经历了一个进入巫术的时间,可在她的感官里,却对这个神秘莫测的女巫平添了不知多少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就好像她早就和对方共度了千万年的时光。无数的旧忆开始零星地浮现出来,可纵然她努力追想,却仍然无法知道曾经是否发生过更多的事情。




  从她方才无端端地就能确认她和这个女巫不是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存在着的若有若无的熟悉感,一切都来源于她无法解释的直觉。




  可她很少会相信直觉。身为教会最锋利的妖刀,她却从未信过神鬼:她用妖刀的纷舞来判断世间万物的强弱与生死,用交织在狂暴中的理性来面对世人的眼光,可却从未真正意义上感受过那些所谓的信仰和教条。




  她向来只遵从主教的调遣,刚刚却不假思索地听信了女巫的蛊惑。




  “你早就清楚了他的故事,甚至是第四执行人和所有人的故事,”她看着自称青行灯的女巫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抚摸着身下黯淡的行星,索性也提着灯走到了那三人高的模型脚下,“那你为何如今才启动最后的百物语?”




  “那当然是因为……我在等待着前来聆听的人啊。“女巫散开了她的银白长发,青幽的眼瞳之中似有与青灯内如出一辙的灵火。她羽衣的下摆散开在行星的球面上,宛若刚刚开放的花瓣,而那线条优美的双腿正交叠在一起,右脚踝上绕着幽蓝的花饰。




  “但在行星们的故事里,我才是亲历者,你本无须向我讲述,”教会的执行人冷冷地看着百物语的女巫,“那是我的同僚,有关他们的一切应当是由我讲给你听。”




  一只冥蝶带着闪烁的幽光降落在女巫白皙纤细的指尖,将那眼瞳深处的星尘映得更明亮:“那么,我亲爱的Pluto……关于你呢?”




  她忽然起身,在那九颗灰暗的行星顶端自由地跳跃来往,所至之处皆有青色的蝶群跟随。




  “你真的还记得有关自己的一切吗?”




  “你还想要再聆听一次……只会讲给你听的九日谈吗?”




  那盏青灯的光芒突然大炽,转瞬便将来不及呼喊的金瞳少女包裹进去。女巫仍然坐在原处,只是面上换了一副诡秘的笑容。


  




 


  她在一只小船里醒来。




  她是从远远近近的水声和不规律晃动着的感官里判断出身处何地的。窄窄的小舟里刚好容得下她平躺,朝向着天空的视野里是一片白雾和细碎的雨滴,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活物,也没有其他声音。




  没有人在划桨,也没有风,但小船却在平稳地前进。




  她慢慢地坐起身,大小珍珠串成的饰品像是璎珞一般琳琅满目地垂坠下来,洁白的衣洁白的裙都在雨雾里被轻微地打湿了。寒意从周边黑色的水面上飘荡起来,冰冷的温感绕着她的脊骨迅速上行。




  船头系着一条细细的银索,未知的力量正在通过它将这只小船牵引进遥远的迷雾深处。她茫然地四顾,却未能在雨雾里辨认出其他活物的身影。唯有清冷空灵的祝颂声环绕着这片深黑的湖,像是徘徊不散的魂灵。




  小舟前进的方向上,雾气如同被船首劈开一般向两边散去。一点青色的灵光幽幽地亮起在前方的一座孤岛上,坐在灯盏上的女人正微笑着看向她。而牵着小舟的银索末端,就系在那个人的手上。




  青碧色的冥蝶成群地绕着小舟飞舞,但这并不影响她看清楚前方的孤岛其实只是一块巨大的浮冰,冰上除了那盏灯和那个银发的女人以外别无他物。她坐在船中与那女人对视,只一瞬间就像是过了千年。




  “他们今年为我献上的祭品,便是你么?”那点染着青碧颜色的薄唇轻启,期间亮出的嗓音甜润又蛊惑,“是个令人出乎意料的选择呢。”




  她没有说话。船靠了岸,她便乖巧地站起身准备踏上那座冰的孤岛。可小舟在水面上沉浮,无法掌握平衡的她便有些窘迫地踌躇在那里。倚着灯的女人以手撑腮瞧着她,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她有些迟疑,可却还是选择了握住那只手。那诡异的女人朝她伸出的手并没有其他特殊的感觉,相反,它冰凉,柔软,骨节分明,是一只漂亮到令人过目不忘的手。她依靠着那只手上传来的力量终于成功踏足了寒冰的孤岛,赤裸的双足在光洁的冰面上显得格外洁白优美。然而她仍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那女人的面前跪坐下来。她交叠着双手压在膝上,白而无暇的裙摆散开在冰层之上,宛若刚刚绽放的花朵。




  倚在灯上的女人似是轻笑了一声。




  她抚着白裙少女的漆黑长发,又久久地凝视着那双星辰般明亮美丽的金瞳,最终在少女的眉间轻轻落下一吻。




  “我以青灯为名,漫行于世间。世人以此称我青行灯。”




  “我讲述最好的故事,而你会是最好的听众。”




  “来,同我一起吧,同我一起见证这个绚丽又腐烂的世界吧。”


 




  青行灯是极为有名的女巫。




  她的名字不仅是被熟知,甚至是被深深地恐惧着,以至于她所长居的湖心岛附近从来没有人敢于接近。王国的教会也一直碍于她的可怕能力而选择妥协退让,承诺每年为她献上一个鲜活的祭品供她修炼巫术,换取她不为害众人的一时安稳。




  女巫的鬼灯极喜食人生魂,而她自己却只是狂热地喜爱着收集各种故事。她的足迹遍布五湖四海:王公贵族的宅院,边陲小镇的街道,肮脏混乱的贫民窟,甚至肃穆森严的大教堂,都有她和鬼灯出没的身影。她聆听故事,并给予讲述者报酬:她的回报有时如一点儿金币和食物般微不足道,有时却又是实现对方的一个愿望或者留下自己的一个承诺。她也向各色人等讲述各种闻所未闻的怪谈,收取的费用则是一个鲜活的灵魂。




  某种程度上她无所不知,无论是民间怪谈还是宫廷秘闻她都能娓娓道来,像是一部不可能存在的百科全书,又像是神灵在人间的化身;但相反的是,她以女巫的身份存在于世间,讲述着逆反教会的故事传说,从未宣扬过信仰和神灵。在这个被教会统治着压抑着的国度,鬼灯女巫的怪谈不出意外地成为了黑白囚笼里的最后一抹亮色。宁愿献上灵魂也要聆听女巫的讲述,人们期盼着渴望着女巫坐于灯上缓缓行来的身影,进而崇拜着笃信着她所施展的巫术,甚至形成了大批的崇拜者。




  而真正统治着这个国度的精神世界的教会自然早就对她恨之入骨,但即便是教会已经派出过的七位执行人轮番上阵,也未能将她击败、捕获或是烧死在火刑架上。迫于女巫可怕的实力和大批的追随者,教会最终也不得不采取了妥协的方案暂时维系着和平。他们一边每年将被选出的少女放置在小船里进献给湖心岛上的女巫,一边仍旧想尽各种办法试图压制她;可作为祭品的少女再也没有从湖中走出,那女巫却依旧时不时地便四方周游一番,俨然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而她是被进献给鬼灯女巫的最后一个少女。




 


  她在巨树的浓荫下醒来。




  阳光被层叠的树叶裁剪出众多细碎的形状投影在一片葱郁的草地上,不知名的野花星星点点地缀在碧绿的色彩之间。鸟鸣清脆,这些有着洁白羽毛的小精灵在枝杈间灵活跳跃,带动着树枝下的林荫也微微地摇晃起来。




  她坐起身,略一偏头便瞧见了身旁正百无聊赖逗弄着一只蝴蝶的女人。青衣银发的鬼灯女巫极其罕见的没有坐在灯上而是倚坐在树旁,她因那具苍白美丽的躯体与眼前这幅生机勃勃的景致相互对比而宛若虚幻的精灵。鬼灯被她随手置于一旁,左脚踝上幽蓝色的花饰仍然散发着阳光下暗弱到不可见的萤光。




  “需不需要再睡一会儿?”那女巫未曾回头也知道她醒了,漫不经心道,“此地景致甚好,也是安静得紧,你多作休息也无妨。”




  她摇摇头,目光却是紧盯着青行灯指尖落着的那只蝴蝶。它轻薄美丽的翅膀拥有着某种镂空花纹一般的轮廓,漆了金粉一样闪亮的色泽正在光芒里随着它的动作而旋舞。




  “……好漂亮,”许久后,她像是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像你一样。”




  那蝴蝶像是听懂了她的言语一般,扑棱棱地从它歇着脚的指尖飞起,轻盈地降落在她的手心里。她有些不知所措,慌乱地将这脆弱美丽的小生灵笼在手中,眼中跳跃着的神情里似有喜悦似有紧张。




  “哦?”一直一副慵懒神情的女人也将脑袋凑了过来,这女巫笑起来的时候意外地显出了些许有趣的神情,“非要说像的话,应当是更像你才是。”




  却见她摊开手便将那蝴蝶放飞。它挣扎着飞向阳光的身影孱弱却优美,令人联想到这世间艰难求生的每一个人——而后,她突地从空气中拔出了一柄长到诡异的刀,朝着那蝴蝶一斩而下。




  明亮的刀光里映出了她一双金红色的眸子和从正中央准确被切为对称两半的蝴蝶残躯,青行灯也没什么言语,只是抬手对着那簌簌掉落的两半蝴蝶起了个手势。只见那分明已经裂开的蝴蝶就像是被什么不可思议的力量重新拼合在了一起,轻巧的翅膀再一次被赋予了生命,其上如那幽蓝花饰一般散发出淡淡的萤光。




  “那么……时间也不早了,该去看看老朋友了,”性情莫测的女巫并未因她方才的不敬行为动怒,反而是云淡风轻地一拂袖,重新召起了她的鬼灯,“这片森林都是他的领地,想来也应当有着相当多的好故事才是。”




  方才因巫术之力而复生的蝴蝶绕着那盏常年不熄的鬼灯飞舞,青衣的女人倚坐其上,转头朝着她一招手:“妖刀已经同你融合得相当好了罢?”




  她重又恢复成纯粹金色的眼瞳里一闪而过的是恐惧和惊惶。那柄被她从空气中骤然抽出的诡异长刀已经随着她眼中红色的消褪而消失不见,一切都恢复到了最开始的样子,但她知道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不是的。她真的喜欢那只色彩极为美丽的蝴蝶,甚至想珍而重之地将它捧于手心温柔以待,她并没有想过像刚才那样把它干脆地杀死——但这一切都由那柄不祥的刀替她做了。她无法阻拦被妖刀所控制着的本属于她的本能,像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布偶任由那有着杀戮之心的武器施为。




   ……




  「喜欢它吗?」




  「喜欢的东西,就干脆毁掉好了。」




   ……




  “你为什么不离开我?”她跟在那女人的鬼灯后面低声,“你也知道,就像刚刚那样,我随时都有可能杀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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